研墨为难道：“小姐，这可怎么挑？”

顾于欢不作声，只仔细地去看沿路那些讨工的人。忽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看见两姐妹跪在路旁细声啜泣，不争不抢的。似乎整个吵闹的西市也就此处一块安静异常的地方，顾于欢回头招呼了声林姑姑：“姑姑，瞧那对姐妹如何？”

林姑姑循着她的指向一旁的手指看过去，只见一对姐妹孤零零地垂泪跪坐在地上，身后还有一具裹着麻布的死尸。姐妹前摆了块布，像是央求书生写的“卖身葬父”这些话。林姑姑点点头：“若是这姐妹两没旁的亲戚，也不欠债，那倒也还好。”

顾于欢同意地点了点头：“研墨，你带着银钱去那边瞧瞧。”

研墨“哎”一声，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家仆见状连忙护着她。不叫她被一旁的人挤到。

“小姐这是看上哪处的丫头了。”

研墨也不多话，只朝那姐妹两的方向努了努嘴。那家仆“哟呵”一声，“那两妹子也是苦命。”

研墨横了他一眼：“怎么？你倒认识？”

家仆一边护她过去一边道：“她家老子是个书生，娘去的早。老子没的考上进士，头天却暴毙村头。家里头连个棺材的钱都没有。”

此时几人已经走到这一对姐妹面前，家仆道：“你们姐妹二人撞着大运了。”

妹妹抬头看了看他们，或是见着研墨穿着整齐精致，将她看做了小姐。便膝行着她身边道：“小姐，求你帮帮忙罢。”

“牧儿。”姐姐喝到。被唤牧儿的小姑娘撇了撇嘴委屈地退到了一旁。

研墨见这两姐妹虽是贫穷，却依然整洁，听了家仆那一番话，心中难免对二人偏爱。便说道：“我可不是小姐，但是呢，我家小姐吩咐我拿着银钱来替你们葬父。”

姐姐趴下给研墨磕了个头，牧儿连忙跟着也磕了个头。“小姐的恩情，我陈辞陈牧姐妹两铭记一生，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研墨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一旁的家仆道：“那便是她们两个了。”

陈辞道：“或是烦请小姐派人跟我二人一同去？”

研墨只道等等，便回去复命了。

马车上，研墨老老实实地将与姐妹二人的对话以及家仆的话告诉了顾于欢。林姑姑叹了口气：“也是难为这对姐妹了。”

顾于欢却觉得姐姐陈辞性格沉稳条理清楚，十分难得。便吩咐家仆拿着钱随两姐妹一同去葬父，后再将二人带入顾府。

是夜。

顾府三房四小姐庭院之中，顾于欢正襟危坐在上位。姐妹两个打扮一新，跪在她跟前。可见陈辞陈牧也是面容清秀端正的姑娘，不过陈辞性格沉稳安静陈牧则顽皮可爱，姐妹两个一动一静十分有趣。

顾于欢沉声道：“你们从今日起便是府的人了。”

说罢站起来接过研墨的茶壶与茶杯，倒了两杯热茶递给两人。陈辞大方接过，并替妹妹也接过茶盏。顾于欢满意：“喝罢。”

两人喝过茶，跪下朝顾于欢磕了一个头。

“切忌不可在主子跟前嚼舌根……”研墨细细给二人转述顾府家规。

“今日起你们便是沅辞、沅牧。”顾于欢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二人。“可曾记住了？”

“谨记小姐吩咐。”

翌日。

“研墨，谁来了。”顾于欢在屋内道。

沅辞听得顾于欢唤连忙过来答道：“回小姐的话，方才大夫人院里的姑姑来过，说是送来这个月的例银。”沅辞抬头看了眼顾于欢，小心道：“研墨姐姐去送姑姑了。”

说话间研墨已经送走了大夫人院里的姑姑，见顾于欢已经起床，便高兴道：“小姐起来了？”说罢，将手中的钱袋小心放在顾于欢面前，“小姐，大夫人这个月给我们院加了一半的例银。”

顾于欢只淡淡看了一眼便叫研墨收了起来，研墨还在喋喋不休什么。而她却心思一动，重生以来她便没有出过顾府。眼下大夫人恰好送来例银，她倒是想出府一趟添置些小玩意儿，顺便也可透透气。

当下便叫沅辞打来热水洗漱，沅辞虽是新来的，做起事情来也毫不含糊。正如顾于欢所料一般，她做事有条有理冷静细心，甚至也不比研墨差多少。

洗漱完毕，顾于欢便一如往常去向老夫人请安。

不想顾亭怡也正在老太太那处，顾于欢倒是不打紧温声问了老夫人的好又道：“难得在此处碰得妹妹。”

顾亭怡一看她心中便不十分不快，在老太太面前却又不敢造次。老夫人只道顾于欢生的越发俊俏可人，跟从前那副皮包骨头的模样全然不同。连忙道：“四丫头过来叫祖奶奶瞧瞧。”

顾于欢温顺坐在老夫人身旁，“四小姐越发生的漂亮了，跟秋水郡主正是一个模子刻的。”林姑姑也附和道。

老夫人欣慰地笑着连连称是，一群人竟然在顾于欢来后完全冷落了顾亭怡，顾亭怡恨恨却插不进话来。

“祖奶奶，于欢在这府里待的气闷。正想请祖奶奶允个假呢。”顾于欢撒娇道。

老夫人见不得她这个样子：“你这孩子，这许多大还这么贪玩儿。”

顾于欢娇嗔道：“祖奶奶…”

“好了好了，你这讨命的丫头。”老夫人笑道，“外出凡是多当心些，早些回来，晚了你父可是要罚你的。”

顾于欢心中一喜，连连称是。老夫人见状也不留她了，吩咐林姑姑送她外出。顾亭怡心中更是愤恨，想是自己在房中闭门思过，大门不敢迈二门不敢出。而顾于欢却得了老夫人欢心，便可随意外出。

当下从老夫人那处离开了，吩咐自己手下的婢子：“你去跟着四姐，瞧瞧她都去什么地方。”

那婢子脸色颇有些为难害怕，顾亭怡吼道：“听见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婢子连忙答道，“奴婢知道了，六小姐。”

顾亭怡眼中闪出阴毒的光：“还不快去？！”

那婢女冷不防叫她一喝吓了一跳，连连称是，转身便跟着顾于欢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