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你…将四小姐推荐给了太子。”二姨娘结结巴巴道，“那亭怡怎么办…”

顾明之生怕厅内的人听到，而二姨娘的责问则使得他心中无名火起。“亭怡上次在太子面前丢的脸还不够吗？！”

“爹爹，四姐怎能配的上太子！”顾亭怡听得心中不甘，梗着脖子反驳道；“四姐适才还在祖奶奶面前……”

顾明之回头往厅中看了看，他本就是性格耿直之人，平日里最厌烦女子之间的争风吃醋不耐烦道：“不必再说了，这件事事关顾家家运。你们若是再弄出些什么事情，莫怪我家法伺候。”

言罢，便教二姨娘等人速速回房思过，不得再出来惹是生非。

顾亭怡心中不岔，却也想不出什么对策来。她不明白顾于欢早年时那么软弱可欺，这几天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得把自己吃的死死。而二姨娘心中所想不差，想她十几年来在顾明之面前恩宠不断。自打这个顾于欢出现，她和顾亭怡便没有一天好日子。今日竟然又被顾明之呵斥，而顾于欢却是被推荐给太子了！她心中恨意无法抑制，若是没有顾于欢那么嫁给太子的就只能是她的女儿亭怡了。

天色渐晚，顾于欢拜别老夫人后，便由研墨搀着回了住处的庭院。

研墨很是兴奋，她眼看着四小姐越来越硬气，如今竟然连二姨娘亦在自家小姐处吃了瘪。“小姐，今儿可真是大快人心！”她边搀着顾于欢边傻笑道，“小姐是没有看到老夫人呵斥二姨娘时，二姨娘和六小姐的脸色…可真是叫人心里痛快！”

顾于欢却没得在意这件事，想起昨夜在庭院中发现的太子的画像，心头一动问道：“研墨，那幅画像……”

“小姐，你就放心罢。”研墨将顾于欢搀进院子里，回头冲婢女所住的厢房喊了几声。“玉清”“玉清”，那厢立刻有个声音应了。不一会儿，便看见厢房的灯亮了，一个婢子推开门急跑过来，看进顾于欢有些害怕唯唯诺诺地低头行礼：“见过小姐。”

研墨上前拍了拍玉清道：“小姐，画像早叫玉清偷偷拿去厨房烧掉了。如今恐怕连灰都不剩了。”

顾于欢蹙眉问道：“玉清？”

“是，小姐。”玉清偷偷抬头看了一眼顾于欢，眼见她语气清冷眼神犀利便立马又低下了头：“玉清亲眼看见画像烧成灰才离去，且并未有旁的人看见。”

顾于欢吁了口气，瞥了一眼研墨。研墨便笑起来，从袖子之间落出一只荷包，又从荷包中掏出几锭银子塞进玉清的手中。不想玉清连连摆手，竟是不接。研墨不大高兴道：“小姐赏你的，你便拿着。”

玉清小声道：“玉清本就是小姐的丫头，做这些是应该的。”玉清说着又退了几步，“能帮的上小姐，是玉清的荣幸。”

顾于欢倒是有些意外地看了看眼前的小丫头，不置可否地点了点。随即夸赞了玉清几句便遣她回去休息，等到二人进了房。顾于欢坐在屏风后的茶案旁，研墨忙不迭地去倒来热茶，又要去端果盘。顾于欢只想了一想招呼她道：“研墨。”

“小姐，有什么吩咐？”研墨将果盘放在顾于欢手边。

“这玉清来了多久。”顾于欢皱眉稍显霁色。

研墨心中心思转的极快，恐怕是顾于欢不放心她将烧画的事情交由玉清，便尽实答道：“研墨从小服侍小姐，玉清只不过比研墨晚来两年罢了。”

顾于欢听得这话，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既然说到从小服侍的婢子，顾于欢说不得仔细地问了问她身边的婢女们，不问不知道，这么一问才晓得她这原本身子的女儿三房的嫡女在三房极不得势。

近身的婢子唯有一个研墨，而这个玉清也不过是个粗使丫头上不得台面。顾于欢暗自忖度，这个局势对她十分的不利，她虽有老太太和大夫人的支持，若是在这衣食住行吃了亏也是有苦难言的。再者道，尽拿些小事去劳烦老夫人和大夫人也是十分不妥当的。

当下她便下定了心思，需得挑些贴身的婢子来保存自己的势力。

事情宜速不宜慢，翌日一早顾于欢便遣了研墨去告诉大夫人自己身边琐事颇多而得力的丫头少，需得去府外挑出些婢子进来。想是她前不久刚叫二姨娘吃了亏，顾明之近来也常宿大夫人处。大夫人心情颇好，连问都未曾多问便指派了林姑姑带主仆二人去西市挑人。

顾于欢生前从未去过西市，原是那处鱼龙混杂混乱不堪，她一个小姐是不方便去的。而眼见她身边除了研墨再无可用之人，只得亲自前往。

几人乘了马车先是过了中部的街市，便往西边儿去了。外头的声音亦逐渐嘈杂起来，顾于欢掀开帘子，研墨便也凑过来瞧。

地面上满是污脏泥垢，路也是坑坑洼洼十分不平。只见入眼的尽是破烂茶棚饭馆，无活儿可干的懒汉或躺或坐在路边。一些衣不蔽体的孩童，逢人便讨钱讨饭。还有不少人委坐一块儿，小声呻吟。

西市的工人见到顾府马车豪华，里三层外三层的将马车围将起来。研墨哪见过这个，只得吓的不住哆嗦全身发寒。反倒是娇滴滴的大小姐顾于欢神色淡然，稳于泰山。林姑姑看在眼里，心中十分赞叹，暗道老夫人和大夫人对四小姐的宠爱是有道理的。

顾府家仆挥手大喝哄赶众人，唯恐惊到马车上的几人。

林姑姑看了看人群仔细道：“四小姐，这处多是些省外逃难的灾民和无地可种的农户，但也不乏拖家带口的酒鬼赌徒。四小姐若想找些称心的婢子，眼睛还是要擦亮一些。”

顾于欢淡淡一笑：“多谢林姑姑赐教，”她不卑不亢道，“一会儿还要请林姑姑替于欢把关。”

林姑姑心头对顾于欢的好感更甚，连忙笑着答应。

“太太小姐有活儿吗？”

“赏口吃的罢！”

“太太小姐，我能干苦力也不欠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