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很快就跑过来，当时包厢乱哄哄的，客人正给什么人打电话，说他在哪哪被欺负了，叫些人来撑场面。

打着电话看见王海进屋，张嘴就骂：“王海，你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跟谁横呢，操他个妈的。”

王海过去陪笑问什么事，大家都是场面人，别伤了和气。

客人指着我说：“这小子让我在朋友面前栽了面，我好几千万的买卖耽误了，你说这个事情该怎么处理?”

王海扭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着客人，反应挺快的，装傻说：“哥，他还敢惹你?再说你都把他脑袋开瓢了，就拉倒吧，他出来打工也不容易。”

客人好像和王海很熟，不好接话，但他朋友不让：“那她泼刘老板一脸酒怎么说?”

王海听这话吓一跳，探过身一看，客人领口确实有水渍。

“谁泼的酒?”王海大声问道。

大家的目光看向沙发上的女孩。

王海眯了眯眼睛，视线在包厢寻摸一圈，拿起茶几上的冰桶，朝着女孩走去，那意思是以牙还牙。

我在女孩和茶几之间，对他说：“海哥，也不全怪她。”

通过这几天接触，我以为王海是那种上班族，可此时我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匪气。

他一步就从茶几上迈过去，举起冰桶对着女孩脑袋浇下去，女孩没敢躲，王海把冰桶往沙发上一扔，也真能下得去手，抓着那女孩的手腕往她脸上抽，边抽还边问，这是第几次接到客人投诉了?

我一看怎么还打女人啊，伸手抓住他胳膊。

王海可能觉得他的权威受到挑战，一把揪住我领子，扬手又要抽我。

我仰着脸没动，只要是我不打算动手，真能让别人随便打。

王海看我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当时的表情应该是有些震惊的，盯着我眼睛看了一会，松开我领子。

王海转头对在场的一个部门经理说：“你去跟财务说一声，就说我说的，把娜娜这个月全勤扣了。”

女孩跟着经理离开，经过我跟前时，看了我一眼，这一眼让我有点憋不住笑，因为王海可着她一面脸打，给她扇出来个阴阳脸来。

她看我笑她，臊的脸更红了，我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娜娜。

王海又去问客人：“哥，你们还有什么不满的吗。”

客人没有闹下去的兴致，说：“没有。”

王海叫服务员进来打扫，在他的主持下，请那几个客人下饭店。

我浑浑噩噩一直挨到凌晨3点才下班，眼睛都饿花了，中午买五个馒头，六毛钱一个，晚饭吃了仨，褂兜里还有俩。我发现每个包厢的客人都会剩下烟酒和小吃，服务员打扫卫生时经常拿，最抢手的是烟，果盘一般没人动。

我磨磨蹭蹭的拖在最后，就是想装两把那种干果，不知道叫啥名，就槟榔果那么大，吃着有点咸滋味。

这时，那个叫娜娜的女孩走到我跟前。

“你什么时候走?”她问。

“嗯?”我有些尴尬，感觉干果拿不成了，虽然不是偷，毕竟还是有点抹不开面。

“嗯什么，一起吃饭，不去算了。”她扭着小蛮腰往前走去。

有人请客不去那不傻吗，我跟着她来到广场的一家烤肉店，叫了啤酒，铁板上“滋拉滋拉”的摆着培根、牛肉卷。

我开始还拿捏着，吃了两口肚子里的馋虫就管不住了，狼吞虎咽狂吃起来。

“你怎么跟几天没吃饭似的。”娜娜小鼻子皱了皱，笑起来很好看。

“还真让你说着了。”我一嘴鼓鼓囊塞的。

她怕都让我吃了一样，一个劲往自己碗里夹菜，搞得周围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这边。

连吃带喝很快就熟了，我问她：“你为什么干这行?”

“这行怎么了?”她这人就爱抬杠，要不王海怎么打她不打别人。

“不怎么，你挣得都是正经钱，我今天都见识过了。”我打哈哈说。

她跟我掰扯起来，说她只坐平台，高台才是我理解的那种，跟客人出去吃个宵夜什么的。反正她说什么，我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是故意顺着她，而是真不懂。

吃完饭，到吧台结账的时候，娜娜一直抱着手机看。

TMD!

我都不敢相信，现在的女孩脸皮都这么厚吗，叫我来吃饭，还想让我买单，而且我今天还因为她挨了一酒瓶。

她看我半天没动静，低声说：“你先给着，我所有钱都交罚款了，一会我打车还没钱呢。”

“我也没钱。”我小声说。

“没关系，他们这能刷卡。”

“卡也没有。”

“哦那怎么办。”

她往门口看了一眼，我知道她啥意思，摇摇头叫她去外面等我。

服务员可能以为我们要分批逃单，很有深意的从吧台里走出来。

我说，把你们老板找来。

服务员有点糊涂，不过还是打了个电话，可是描述了半天，也没说明白。

我让他把手机给我，我跟老板说：“我和朋友吃饭没带钱，明晚之前给你送来，你也不用抵押我们什么东西，我既然说了，就肯定会给，我要是不想给，你店里这两个服务员拦不住我，你不信任我可以理解，但要是因为这个，让我去派出所解释，那就别怪我不仗义了。”

说完我问他怎么样。

饭店老板搞明白状况后说：“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不过现在像你这么耿的人，还真稀少了。”

走出饭店，娜娜还在门口等着，问我给谁打电话这么好使，我大概一说，叫她明天别忘了来还钱。

娜娜松了口气，问我兜里现在有多少钱，她得打车回住处。我说不到十块，她不信非要翻我兜，结果掏出俩馒头，这回她可信了，只好压马路送她，一路上我们说起自己的事。

娜娜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过世了，家里一直很艰难，这两年她妈检查出来病，每天拿药顶着，所以她上到大二，就瞒着妈妈出来挣钱，慢慢就混到了风月场所。老实说，娜娜是男人喜欢的类型，但真正让她出名的是她总是被客人投诉，小姐妹一天多着能挣三千几千的，她三天挣五百就不错了。

走了挺长一段路，来到一个小区。

“对了，你没钱住哪啊?”娜娜在楼门口想起来问。

“网吧。”我略显尴尬。

“这个点网吧都不一定给你开门，要不这样吧，你去我们那凑合一宿。”她想了想说。

“你要不介意那敢情好了。”我说。

她翻了个白眼，掐着小蛮腰说：“当然介意，我们房子从来不让进男人的。来吧，不过得睡沙发。”

我跟她上了楼，三室一厅的房子，住了四个女孩，都跟她一样在我们场子上班。

进屋后，我还真有点拘束，坐沙发上呆了一会，感觉脖子里面发粘，等她从洗手间出来，想去洗把脸。

她也知道我头上砸了一瓶红酒，对我说：“你要洗澡，那个紫色小筐是我的，其他人的都别动。”

我进去把门关上，洗手间弥漫着淡淡的芬芳，尤其是好几个女孩公用的，要说没邪念呢就不实在了，还猥琐的看了眼垃圾桶。

等我中午醒来可尴尬了，娜娜的几个姐妹已经起床，在窗边小声打麻将，看我坐起来都冲我笑，我一时眼晕，打个招呼就赶紧开溜。

当晚，有个贵宾招待，要带high房的大包，客人特别阔，请了二十多个美女蹦迪，王海叮嘱我别出什么乱子。

王海这人说白了就是个保安头子，可他为啥经常能插手运营的事?我这几天连听带看知道些门道。

王海有个弟弟，亲弟弟，叫王成。这个王成比王海有能耐，经常往我们场子拉大客户，掌握的金主越多，王海在场子老板面前地位就越重。

而王成呢，在我们这特张狂，甚至为了显示他是我们的财神爷，对部门主管都呼来喝去的。

有时候我就觉得，我和这哥俩命里犯点什么，就是尿不到一壶去，冲突来了躲都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