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长剑血犹腥，千古残怨冲云翰”

......

方牧从梦中醒来，沉坐于床畔。

黑暗中，古井无波的双目，尽是寒芒流转。

冷漠的脸庞，暗含着一丝怒容。

“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他望着枯瘦的手掌，微微发怔。剑眉下，双眼中仿佛蕴含无数沧桑。好似千古岁月，都不曾在眼眸中留下痕迹。

熟悉又陌生的记忆，在脑海中交织，宛如磐石的面庞，微微有了动容。

......

方牧，九霄雷帝，五方五帝之一。

被修行界誉为“千古第一奇才”，号称尔等之下尽非吾之敌手，所过之处八方拜服，是赫赫有名的强者。

数千年前立地证得大帝之位，打破四帝制衡，年纪轻轻，悍然开辟雷源之道，跻身于大能之列。

是非成道转头空，回首茫茫皆不见。

纵然一时的风头无量，终究还是败于奸佞之手。

项昆仑，方牧好友。

出山时遇其被人追杀，出手相救。

两人一见如故，茫茫修行路上结为同伴。

云深山坞，烟冷江皋，人生为易相逢。

可谁知他狼子野心，在与众人争夺上古遗迹之际，悍然出手偷袭，把方牧打落极北之海泉眼中。

三千年前，五方五帝接连遇害，耸立在修行界顶端的各大势力，轰然倒塌，随之而来的是千年无尽动乱时期。

待到重新洗牌之后，修行界这才发现无数的顶尖功法、珍贵源药纷纷遗失绝迹。

直到一千年前出现了四大宗门，方才使得局势稳定下来，修行界也迎来了新的生机。

当这一世的他记忆觉醒，却已是数千年之后。

此刻方牧那亘古不变的眼神中，尽是冰冷之色。

满脑的疑惑和不解，没有人能帮他解答了，一切都被岁月所掩盖在历史的厚土之下。

数千年滚滚红尘，使得一切都成为尘埃。

就算是威震一方的大帝强者，也难逃这被称作时间的劫难，化作了一捧黄土。

“砰砰砰”

急切的敲门声，把方牧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起身推门，迎面是一位老者，满头灰丝，青色的衣衫。

“老弟你醒了？”

老者急切问候着。

这一世的方牧，曾是山下村民，一次修士大战，导致他身中诅咒，被送上了青溟宗。

小小年纪便被诅咒吞噬了生机，满头的青丝化做白发，稚气的童颜，也消失的一干二净，落得满目沧桑。

今日，方牧方才觉醒前世记忆。

他对李老头的切身关怀，还有些不适应，在他看来李老头只是一个不相关的人。

方牧望着慈眉善目的老人，冰冷的眼神闪过一丝柔和。

“李老哥不必担心我。”

李老头穿着他打补丁的青衫，一把坐在了床头。

看着方牧淡漠的样子，总感觉有些不同，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摇了摇头，放弃了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你小子，别总是让我担心。”

方牧听李老头的话，默默不语。

“李老哥，你也早点休息吧”

方牧嘴唇微微一动。

“你的事就是我老李的事”李老头豪气说着。

那紧邹的眉头却表明着，李老头内心的关怀。

房外一阵杂乱阵脚步声响起。

紧闭的房门被一脚踹开，三个人猛然闯了进来。

为首是一个身材臃肿的胖子，圆润的身躯显得有几分矮意，身后是两个面色清瘦的男子，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你们想做什么?”

李老头高声叫道。

“我们想做什么？老李你还不清楚吗？”

“明天宗门测试，你们如果没有突破源灵三阶，全都要给我滚蛋。”

“趁早收拾好东西，到时候不要妨碍我办事”为首的胖子傲慢说道。

“你，张胖子，你不就是个小小的杂役管事吗?”

李老头气愤说道。

“呦，几日不见，你老李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呀，来人，好好教教他”张管事叫嚣着。

话音刚落，身后的两人便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明日之事，你看着就是，不牢你费心了。”

方牧冰冷的眸子看着张管事说道。

张管事不禁与方牧对视一眼，只觉得后背冷汗直冒。

“哼，到时候要是没能晋升，可有你们好果子吃，走。”

张管事惊中带怒的说道，急忙转身带人离开了房间。

眼见张管事走后，李老头开口说道。

“李小子你怎么能答应他们呢？你我二人均是源灵二阶，明日要是无法突破，这可如何是好？”

“明日我自有安排。”

李老头一看方牧闭目说道，只得咬牙作罢。

算了，我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终归还是要想想其他法子。

李老头想着走出了房间，轻声关上了房门。

是夜。

一阵凉意袭来，坐在床头的方牧，睁开了黑白分明的双眸。

目前的修为着实太低，必须加快修炼进度，方能让自己在明日测试之前突破。方牧心中暗想到。

数千年过去了，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方牧想要变强的信念，越发显得坚固。修为虽已不在，神念和记忆却完整保存了下来。

这副身中诅咒的身躯，日夜都被侵蚀着生机，修炼是自己唯一的途径。

自身的体质十分孱弱，不足以承受大规模的源力调动，慢慢涵养是最好的方法。

记得自己曾经得到一部名叫“九炼天诀”的功法，如今正是眼下最合适的选择，一啄一饮皆有定数。

九炼起，朝宫阙，百草融，千石生，萦魂绕，天可破。

因有九炼，合为九诀，九炼合一，道骨重生。

九炼天诀，有天、地、人三卷，现在修行的便是人卷。

方牧当下盘膝而坐，暗自调动源力按照功法路线运行。

源力顺从人体脉络四处游动，行波涛之势，若蜉蝣之状，合为一周天。

运转第三个周天时，屋内的源力仿佛受到吸引一般，纷纷往方牧静坐之地涌动。

外界源力逐渐顺着周天之数，越发的浓厚。

若有外人，定睛一看，就会发现方牧周身形成一道白茫茫漩涡，不断有源力被扯入其内。

亦有异象伴随漩涡生成，呈现百鸟齐鸣、芳香四溢迹象。

方牧庞大的神念早已用察觉，仍不为所动。

翌日。

方牧一早洗漱完毕，就抬步赶往外门广场。

“当当当”

随着钟声响起，不断有修者陆续赶往。

有结伴而行的，也有三五成群的，更甚至有孤身上路的，只稍几息，都来到了广场之上。

不等歇息片刻，喧嚣之声四起。

“你小子，今日你可有把握？”

李老头凝重望着方牧。

“放心。”

数息之后，方牧漠然道出言语。

“呦，这不是杂役二老吗？你们怎么还敢来测试啊？”

“都快入土的人了，为何这般不懂事呢，还出来丢人现眼吗？”

一道道嘲讽之声传入方牧两人耳中。

话音刚落一阵哄笑之声响起。

只见来人一袭青衣，矮胖的身影，赫然是昨日的张管事。

“你欺人太甚。”

李老头大喝一声，想上前理论一番，却被方牧一把拦住。

“不愧是废物二老，连话都不敢说了。”

“哈哈哈哈。”

张管事嘲笑着。

“你，不值得我开口。”

方牧抬起冷傲的双瞳，注视着张管事说道。

“你。”

张管事大怒，欲要行拳脚之事。

又一道冰冷无情的目光扫过，后背惊起一阵凉意，寒冷刺骨。

“你有种，咱们测试上见分晓。”

张管事恼羞成怒的甩话而去。

.....

“”

“今日是一年一度的外门测试，按照往年的规矩，念到名字的人上前测试”

“凡是达到标准的弟子，都可进入外门，现在外门测试正式开始”

一位身穿墨绿色长袍，威武的长发中年男子，站在广场上高声喊道。

“张龙”

一声呼唤打断了弟子们的骚动，人群中急忙走出一名修士，上了试练台。

试练台上立着一尊巨大石碑，名曰青武碑。

那修士快步走到试练台中央，双手放于碑上。

不稍片刻，火红亮光从碑中溢散而出。

台下众人也纷纷炙热的盯着红光。

在光芒四散之后，石碑上逐渐浮现“火源，源灵境四阶”的字样。

守护青武碑的修士，高声道：“源灵四阶，火源体制，潜力中等，及格。”

“不愧是张龙，这般资格才配得上他。”

“如此高的天赋，不出几年又是一名内门弟子呀。”

“是及，是及。”

话音未落，围观的弟子引起了阵阵惊呼。

青武碑前，张龙一脸喜色的走下了台阶，步入人群。

“李虎”

“木源，二阶”

“高世”

......

“张大年”

张管事起身朝方牧两人狠瞪一眼，仰头大步走上了台阶。

三五步来到了青武碑，一旁修士催促道“快点”。

他连忙低声点头称是，伸手放在了石碑上，一道淡薄的黄色光晕流出。

“源灵三阶，土源体质，低等潜力，及格。”

一旁修士看都不看轻蔑道。

张大年失魂落魄的走下试练台。

未等行走几步，见他宛然换了个脸色。

昂着头鼻孔朝天的走到方牧两人面前。

“看见没，以后我就是外门弟子了，你们最好给我识相点，测试完赶紧给我滚出药圃。”

张大年叫嚣着，想从两人身上找回些自信。

“你们还不赶紧过来认个错，张管事心情好了还能放你们一马。”

一旁弟子围上前来嘲讽道，还不忘拍着张管事马屁。

更有甚者，把张管事当成爷爷一般侍奉。

方牧漠然闭上双眼，丝毫不为所动。

张管事脸色却是气的通红，手指不断颤抖着。

此刻仿佛有着千言万语，都被死死憋在了喉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