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照出的相，只是倒影、虚幻的，本体做什么动作，对方就做什么，不可能出现与前者不同的举止。

可现在，这种定理被打破了。

镜中的“自己”，紧盯过来，明明在笑，却让他毛骨悚然，寒气从脚心蔓延到头顶。

和梦中每一个要杀他的“镜像”，一般无二。

太诡异了！

哪怕心境早已超过这个年龄段，依旧感到浑身冰冷。

喘息几口，杨毅快速平复。

再怎么紧张，也不能慌乱，不然，死的只能是自己。

这是经历一千多次噩梦，才拥有的能力……

可以短时间内，屏蔽恐惧，屏蔽一切不利的情绪，进入一个最清醒，最利于自己的状态。

再次看去。

此时的镜像，没了古怪举动，和他毫无差别，好像之前看到的微笑，只是错觉。

眼睛眯起，仔细观察，果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镜中的人影，虽然和他长的一模一样，但头上、身上似乎有一个个光点在闪烁，和狙击枪瞄准的红外线有些类似，只是更加微弱。

不仔细的话，根本察觉不到。

“脑袋上360个，躯干、四肢720个，加起来共1080……”

竟和噩梦的次数一模一样！

难道……是钻入体内的那些镜子？

仪器探查不到，只有空中的镜面，才能倒映出来？

而他三年来，每一个斩杀的“自己”，都是这些镜面，照出来的影子？

小镜片都这么可怕了，空中映照出来的这个，会有多强？

在梦里相遇，恐怕不杀了自己，不会罢休吧！

“看来，找不到解决办法前，最好别睡觉了……”

这一刻，杨毅感觉到了浓浓的压迫感。

“快看这个帖子……”

就在这时，不知谁喊了出来，紧接着，年级群里出现了一个链接。

杨毅不再胡思乱想，掏出华强北手机点了过去，被强制打开了逼乎app，一篇文章出现在眼前。

“谢邀，人在厕所，刚下马桶。”

“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天空出现了巨大的镜面，根据我目前知道的消息，不止一个城市，首都、魔都、天府、渝都都已经出现，哪怕依旧处于黑夜的大漂亮国，同样悬浮着巨大的镜像。”

“仿佛整个球体都被一面镜子包围了。”

“所以，排除海市蜃楼的可能，海市蜃楼尽管也能出现一座城市，但需要平视才可以看到，而不是悬浮在正上方……”

很快看完。

对方排除了海市蜃楼，但具体是什么，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却陈述了几件事。

第一，全国各地，甚至全世界，都可以看到这面镜子，没有任何差别。

第二，不影响飞机起飞，火箭升空。

第三，不影响阳光的照射，也不像隔膜一样，会让地球变暖。

总之，这东西从何而来，又有什么作用，没人知道，也没人清楚，评论说什么的都有，基本都是胡乱猜测。

震惊、喧闹，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见没给生活造成太大影响，一众师生再次回到教室。

当然，有没有心情学习，就不一定了。

反正杨毅一直心神不宁，无法静心，也趁下课，去了操场几趟，依旧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不过，对方没有笑，而是中规中矩，没做出任何与本体相逆的动作。

就在所有人开始默默接受的时候，一些意外，迅速打破了宁静。

晚自习第一节。

防空警报突然响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警察、防暴武警，甚至消防员，全都涌上了街头，熙熙攘攘，不知在做什么，骚乱之中，甚至出现了连串的枪声。

“各位同学，警务处正在进行应急演练，从现在开始，直到放学，任何人都不能离开教室！”

班主任李靖永老师走了进来。

杨毅无语。

他肯定是不相信的，同学中能相信的，也没几个，不过，看对方的样子，应该同样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轰！

十多分钟后，巨大的轰鸣，炸的地面有些晃动，距离学校不足500米的一栋大楼，突然间燃烧起来，熊熊烈火，照亮了半个天空。

镜面同样有火苗映照而来，与地面对应，分外妖娆。

“演练？哄鬼呢？”

不知谁的低估声响起。

十七、八岁的心，都很躁动，这种情况下，谁还有心情看书？

“我觉得……鬼也不信吧！鬼又不傻！”有人接话。

“好了，我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

见议论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知道继续压制下去没什么意义，李靖永老师想了想，道：“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可以猜的出来！估计是有人觉得到了世界末日，想要干些违法乱纪的事，不让你们出去，是怕被那些犯罪分子伤到！”

众人恍然。

这个理由算是比较符合当前情况了。

尽管现在看来没啥问题，但……谁能保证，不会出现世界末日？

明知生命开始倒计时，肯定会有些人，再不压制内心，而去做一些平日里想，却不敢的事情。

这是人性。

你可以相信，却不可以考验。

所以，大部分学生，都相信了这个理由，唯独杨毅皱眉。

犯罪增多，有情可原，但……所有警察出动，甚至让一座大楼出现火灾，可能性不大吧！

要知道，华夏可是禁枪的国家，哪怕再有欲望，没有武器，也很容易被镇压，现在动静闹得明显很大，超出了这个范畴。

他“杀过人”……知道生命，对于训练过的人，到底有多脆弱。

继续向外看去，几分钟功夫，又有其他大厦出现了变故，枪声越来越密集，似乎有军队出现。

装甲车也出现了。

真是普通犯罪的话……用不上这东西吧？

越来越奇怪，杨毅再次抬头向空中的镜面看去，天虽然黑了，但借助地面反射的灯光，依旧可以看到光滑平整的街道。

甚至，所在的教学楼，也清晰可见。

“不知坐在这里，能不能看到自己……”

杨毅生出了好奇之心。

之前都是跑到操场，此时，教学楼既然能够看到，那么坐在窗户跟前，不知能不能看到。

向空中倒挂的楼层看去。

找了一会，果然看到一个人影端坐在的窗户跟前。

杨毅微微一笑，正想看看镜像有没有其他动作，一瞥之间，镜中自己所在的位置，一个手掌突兀伸出。

随即，一个人影从里面向外使劲钻，露出了一张额头高耸的脸。

“张仙翁？”杨毅瞳孔收缩。

镜中出现的人脸……赫然是他关系最好的同桌！

眼前一花，人脸消失。

身体僵硬，杨毅转头。

张振就坐在身后，紧盯过来，略显惨白的眼珠中，带着残忍和冷漠。

呼！

一双大手，笔直对着他的脖子，掐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