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氏的脸上阴沉得都能拧出水来，她冷言道：“如今你是要连我一块发落了吗？”

柳若茗像是没有听着花氏讲话一般，自言自语道：“安露欣啊安露欣，你且说说为什么会到我的房间贪睡来了？”

那安露欣自己都觉得是莫名其妙的，昨天她早早地就睡下了，大概是因为感染了风寒，所以睡得沉一些，连换了位置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她哭丧着脸说道：“大小姐，我实在不知道啊，昨日我感染风寒，吃完药后头脑昏昏沉沉的，所以就睡了。竟然不知道会做了这般的糊涂事来。”

柳若茗冷冷一笑，“你做的糊涂事还多么？”

这话大有深意，那柳若茗说完，目光就直接落在了柳玉珠的身上，柳玉珠原本就是做了亏心事，如今又被柳若茗设计了一局，自然要想一下，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来，她只能装出听不懂的样子来，实则手心是在不断地发抖。

“大小姐，奴婢对您的侍奉从来都是尽心尽力的啊，这段感情是苍天可鉴，还请大小姐不要冤枉了我。”

安露欣道。

柳若茗冷冷地笑着：“现在的贱婢，你说一句，他们就与你说十句，需要你的时候，在你的面前唯唯诺诺，不需要你的时候，在别人的面前就只顾着说你的坏话去了。花姨娘，你说这种背信弃义的人，我应该怎么办啊。”

柳若茗的话字字诛心，连带着柳玉珠和花氏都是一块骂了，可花氏毕竟是理亏的，只好牵扯出笑容来，说道：“你不是最通情达理的吗？这种事情自然擅长了。”

柳若茗默然不语，脚步已经来到了桌子旁边，玩弄着手中的茶盏，而后将茶盏重重地放了下去……

“姨娘既然说我擅长这件事情，不如就由我来谋判，如何？”

唇齿之间迸发而出的冷意让柳玉珠都觉得害怕。

花姨娘虽知道这件事情与女儿有关系，但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情是她用自己与夏俊青之间的私会换来的，因此并不害怕，只淡然道：“这件事情我早有判断，罪魁祸首不过是柳玉珠罢了。”

手指遥遥一指，就落在了柳玉珠的身上。

花氏冷笑道：“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且不说这丫头怎么会晕倒在你的卧室中，就算你没有做出这么肮脏龌龊的事情来，在你的房子里头有这种让人意乱情迷的香料本身就是犯了大忌讳，如今你还要在这里信口雌黄吗？”

花氏眼角的余光落在了柳玉珠的身上，似乎是在让她宽心。

柳玉珠如何让自己宽心？

若是让别人来做这件事情还好，可恨的是她昨天在这里已经留下了踪影，柳若茗这个人做事从来都是诡计多端，谁知道又是什么指控？

一时之间她有些害怕，说道：“姐姐，你怎么总是与我过不去？要这样编排我？”

一双纤细的柔荑落在了脸颊上，带走一抹清泪。

柳若茗笑意盈盈：“妹妹你何必害怕，若是姐姐我说错了，你反驳就是了。”

眉眼之间早就存了笑意。

花氏见柳若茗这般气定神闲，狠狠道：“柳若茗，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柳若茗道：“昨晚，是谁从我清茗院的角门而来，又是谁在这竹林中窃窃私语？妹妹，你当我真的不知道吗？”

柳若茗的声音冷冷的，目光却是落在花氏的身上，不知道花氏信以为真的女儿的清白，是什么样子的呢？

现在，柳玉珠反而是镇定了，就算是柳若茗抓住了把柄，又能如何？

反正父亲是不会听她说话了，在母亲这里，她也有可辩解的。

“姐姐不如说说，好让妹妹听个响儿。”

柳玉珠一脸镇定自若的样子，花氏原本还存了狐疑，如今看到她神色自若，也就放心。

“可不是你和我那个青梅竹马的夏俊青么？”

柳若茗用纤纤玉手折了一根水仙花的根茎下来，那娇嫩欲滴的花朵被硬生生地折断，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妹妹你可别糊涂了，女人就像是水仙，若是不小心折在了谁的手中，还怎么等来惜花的人啊。”

说着将那水仙花放在了桌上，秋双连忙伸手去接，倒得了雪凝好大的一个白眼。

“我可劝姐姐你不要胡说，这话若是让父亲听去了，少不得又要有皮肉之苦了。”

柳玉珠说着，还故意看了一眼柳若茗的手臂，那里曾经皮开肉绽，曾经鲜血淋淋。

“我自然是有证据的，只是不知道这证据若是搬出来，姨娘会不会秉公执法呢？”

花氏原就是个小三，如今她也觉得女儿做了小三没什么了不起，况且，女儿的心性这般高，能与夏俊青有私交也不过为了利用，说不定是柳若茗自己留不住男人心中怨恨呢。

她冷冷地说道：“你既然拿得出证据来，我就能秉公办理，何必怀疑？”

由是，柳若茗才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就叫了外头的下人来听一听，也算公证人。”

花姨娘哪里肯，道：“这一屋子都是你的人，再多有什么用，到时候被你迷惑了去，还不是一个个的都是墙头草？”

说着，她将手一挥。

雪凝深明其意，小心地问道：“姨娘可是要上茶水？”

柳若茗心烦意乱，说道：“你在姨娘的身边伺候了这么久，会不知道规矩么？还不快去？”

雪凝这才急忙忙地去了。

“姨娘一不要证人，二又要我提供证据，是什么意思？”

柳若茗丝毫无畏惧，柳玉珠的冷漠表情刺痛了她，果然是有了个可靠的母亲就顶了半边天了。

“怎么，我从前不是这么办事的么？”

花姨娘如今是更不怕的，她自以为摸通了柳若茗所有的关节，也就变得无赖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我说之前怎么我受委屈的事情桩桩件件都到不了父亲那里，原来是拜姨娘所赐呀。”

柳若茗意味深长地说。

有沉默慢慢地从三人之间流过，许久，柳若茗冷笑道：“姨娘若是还担心女儿的前程呢，就应该在意她在何处放荡，可不要到时候被验出了不对劲来。”

柳若茗知道自己一时之间无法彻底扳倒两个人，干脆图个嘴皮子的痛快。

“你，你说什么？”

柳玉珠向来是个自命清高的人，怎么由得柳玉珠这么说，她冲到了柳若茗的面前，额头上青筋暴起，似是要爆发出来。

“我并没有说错啊，不信的话，你可以闻一闻自己身上的香味，是不是掺了年前宫中送来的贡品……蜜香在里面。”

她的声音清凉，在这炎热的夏天中却能听出了丝丝的寒意。

“若是说那香，我也有，有什么稀奇的？”

花姨娘还以为她要拿出什么好东西来，不以为然。

“那若是夏俊青的身上也有，不是很奇怪吗？”柳若茗冷冰冰地说道。

柳玉珠慢慢恢复了理智：“夏俊青昨天确实是去了我母亲的府上，不过也多是谈论姐姐你的事情，当初若不是姐姐你始乱终弃，又何必要嫁给一个痴傻的六皇子？”

柳玉珠冷笑道，眉眼之间早就聚集了杀气。

柳若茗环顾四周，众人看到两方势均力敌，并不敢轻易站队，只是低低地看着地面。

她绕着安露欣走了一圈，纤细的指头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安露欣整个人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嘴角似乎在抽搐。

若是这一次被柳若茗抓出来，花姨娘是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到时候她就是一颗弃子，可若是没有被抓出来，她又有什么结局呢？

按照柳若茗的风格，肯定又是喂她一颗有毒的药丸，每日都要在柳若茗的乞讨下度日。

如此想着，怎么能不心焦？

“秋双，你说。”

柳若茗倒是不急不缓，眼神中有罕见的平和。

“是。”

秋双听了缓缓抬起眼来，说道：“那日小姐在香炉中发现了一味奇怪的草药，若是这种草药与蜜香掺在一起，会散发出有毒的气味来，久而久之，导致人的身子疲软，最后静脉寸断而死，大小姐对香料向来敏感，就在香料中又掺了一道中药，两相中和一下，反而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花姨娘的心中咯噔了一下，什么？

当初她听到有人来传关于香料的事情就想要听后续是怎么发展的，如此看来，这个柳若茗还是有点本事的。

“你说了这么多与这件事情有任何关系么？”柳玉珠冷冷地问道。

秋双收拾了自己的表情，缓缓地说道：“这一味中药本身含着复杂的气息，若是细细地闻着，就会发现是有不同的，花姨娘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闻一闻四小姐的身上是不是有一股松枝的味道？”

秋双语气平和，柳若茗不由得对这个丫头产生了兴趣，原来还以为她是个不敢惹事的，如今看来，脑袋还是很机灵。

这么想着，屈指扣在桌子上，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响声来。

“不过松枝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么。”

声线已经有些颤……抖，似是被抓包之后又无法辩驳的无力感。

“妹妹你有这种味道自然是没关系的，只是这松枝本身有活血壮阳的功效，我已将夏俊青叫到了府内，他这会子肯定是以为事情成了，才不会在意衣服换还是没换呢，不如就让他进来细细辨别，如何？”

柳若茗的抬眼之间，是清冷的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