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醉

今儿个上午也没什么打紧的事要做，欧阳静琪便窝在屋子里自个儿坐着绣活，直到晌午的时候才放下了手中的绣活走出了门。

路过的宫女看着自己的神色之中似乎带着几分指点，也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如何。

来到主厅里给太后请安却半晌没有听到丝毫的回应。不禁皱紧了眉头。心下忐忑不宁。

果真是这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吗？

“抬起头来。”

半晌，欧阳静琪才抬起了眸子朝着太后看去，见她的头上插着两个金色的步摇，端着手边的一杯茶水径直喝着，美眸中带着一抹凌厉的光朝着自己看来。将手中的茶杯重新放在了一旁的红木桌子上。歪着身子似乎是极其疲惫一般靠在身后的座椅上。

“阿蛮，哀家对你不薄吧？”

欧阳静琪抿着双唇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她深知自己的一切都瞒不过太后的那双眼睛。索性就那样跪着，由着太后来说。

“孙嬷嬷，将今日的事说给她听。”

孙嬷嬷淡淡的朝着欧阳静琪看了一眼，接着便开口，说道：“今日皇上前来，求太后赐予欧阳静琪封号。”

身体在此时忽然轻微的颤抖着，秀眉紧蹙，她知道这是大事不妙。慌忙朝着太后磕头，说道：“臣妾不敢，望太后收回成名。”

耳边听到的却是太后的一阵冷笑，说道：“你以为哀家真的是老糊涂了，会答允这种荒唐的事？哀家没有同意，阿蛮，你好好的做好你本分的事哀家自不会为难与你，但如果你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还敢搞鬼的话，哀家一定不会让你好过，即便是有皇上护着。”

走出主厅，欧阳静琪一直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都不真实的触碰着地面，好容易走到了自己的屋子前，她有些呆愣的坐在面前的石凳上，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去思量。唇角溢出了一抹苦笑，说道：“呵，这下子可真是有苦头吃了。”

不管事实如何，太后都会将罪名扣在自己的身上，在这深宫之中处死一个宫女实在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随便给一个罪名就可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她如今真是怕了这种事了，没想到还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心，误闯了进来。

她还真是低估了太后的心思。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琳儿从里面走来，和欧阳静琪对视一眼随即立刻撇开了眼眸朝着别处看着。欧阳静琪见怪不怪，依旧低垂着眸子，似乎是在思量着一些什么事情一般。

朝着前面走了几步忽然整个人又折了回来，站定在欧阳静琪的身前，抿着双唇犹豫着，最后坐在了石凳之上，说道：“静琪姐。”温热的手指附在欧阳静琪微凉的手上，带着一股暖意。

“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欧阳静琪自嘲，琳儿一时语塞，附在欧阳静琪手上的那双手不由得僵了僵，说道：“静琪姐，她们说的话你别介意。”

欧阳静琪依旧是淡淡的自嘲着，怎么会不介意，那些人那样的话分明就是要自己没来由的难堪，赵恪嘴上虽说是喜欢着自己，可是帝王的喜欢究竟有多少是真的，喜欢自己为什么不考虑的周到一些，让自己如今陷入这两难的境地。

手心的温度在此时凉意变得更深，琳儿看着欧阳静琪紧皱着的眉心不由得脸上现出了为难之色，说道：“静琪姐，琳儿先去做活了。”

说着，琳儿便离开了，身后的欧阳静琪此时怔愣在原地，唇角的苦涩顿时溢出的更深。

“三哥！”

自从赵恪太子登基摇身一变为明德帝之后赵毅就总是恭敬的皇兄的叫着，但是怎么听都是疏远。赵恪的眸光从奏折上抬起朝着赵毅看去，说道：“怎么？最近日子过得太清闲？都跑到朕这里来了？”

赵毅微眯着眼眸，一双眸光里含着隐忍的怒气，半晌紧握着双拳坐在一旁的桌子旁，说道：“三哥，你今日去找母后了是吗？你那样做可曾想过阿蛮的心意？”

赵毅喋喋不休的说着，没注意到赵恪逐渐沉下来的脸色，一双眸子此时盛满了阴沉朝着赵恪瞪着，手里的奏折顿时放在了桌子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说道：“大胆！朕什么时候允许你如此放肆了？”

赵毅转眸瞪着赵恪半晌，随即低垂着眼眸双手放在身侧紧握成拳，逐渐的躬身朝着赵恪行礼，冷笑一声，说道：“臣怎么会忘记，如今皇兄已经贵为天子，自然是不能以之前之礼相待，恕臣弟鲁莽，保证以后再不会犯，臣弟告退。”

赵毅话毕已经转身离开，身后的赵恪朝着赵毅的背影看了半晌，一双眼眸此时紧皱着，双手隐忍的紧握着，看不清眼眸中的神色。

笛声依旧，却隐隐的透着几分幽怨之意，欧阳静琪关上房门抿着双唇来到杏花树下，果然见那个身着月白衣袍的男人站在树下双目之中含着几抹幽怨。眼底带着几分疑惑，说道：“五爷今儿个是怎么了？在这里独自忧伤可不像是五爷的作风？”

欧阳静琪跟赵毅说话依旧是打趣着，赵毅将手中的笛子拿了下来，转眸朝着欧阳静琪看去，一双眼眸里含着数不清的混杂情意，一瞬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说道：“阿蛮，如今我倒是觉得只和你最亲近。皇兄如今已为皇兄，当真是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忽然好像明白了当初你的想法。”

脸色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赵毅的意思，眼底却闪现着几抹自嘲，目光悠悠的看向前方，说道：“明白了又怎样？关键是要学会如何面对？这宫中是是非非，有时候倒真是想要找一个清静的地方独自提一壶酒随意的和知己聊聊天，那样寻常百姓的日子在我一个宫女的眼底反倒是成了一种奢华的享受了。”

欧阳静琪的声音里含着浓郁的失落之意。一旁的赵毅定定瞧了她半晌，随即将手里的酒壶递给了他，眸中带着一抹潇洒之意，说道：“喝吧。”

他眼眸中的神色似是挑衅，看的欧阳静琪不禁脸上溢出了一抹怒意，这模样倒是极其像是瞧不起她欧阳静琪似的，拿起那酒壶随即便朝着唇中灌了下去，眼底的笑意在瞬间增加了几许。将酒壶重新递给赵毅，对上他惊讶的眸色，微微上挑着眼眸，说道：“怎么？你干嘛露出那种神情，果真是刚才瞧我不过吗？觉得我一女子怎会喝酒？”

赵毅不由得一笑，接过酒壶丝毫不避讳的喝着，只是眸色中的意味变得更加的复杂，说道：“静琪，我说的是实话，跟你在一起才觉得自在。”

欧阳静琪良久只是看着杏花半晌不语，不一会儿才微微点头，似乎是应承着赵毅的话一般，说道：“嗯。”

杏花的香味在空中久久萦绕半晌，欧阳静琪紧抿着双唇此时不知该如何去诉说心中复杂的心情。一朝帝王一朝情，似乎很久之前便把这个中事情看透了一般，如今再遇上不过是淡然一笑。只是唯一思量着希望能够得到一些自己的自由，不用永远的困在这宫中。像是一个永远都飞不出宫的鸟儿。

“这酒味不知怎么的觉得苦涩难当。”

欧阳静琪忽然开口道，赵毅抿着双唇，说道：“苦涩？是你心中苦涩吧？”将空掉的酒壶顺手搁置在了一旁，一只手臂随意的搭在坐在地面上曲起的修长的长腿上，微眯着双眸朝着不远处看着，一双眸子里含着数不清的笑意。

“阿蛮，不如跟我出宫吧。”

欧阳静琪一愣，随即微微笑着。她只当他是在开玩笑。出宫？这曾经是她那般向往的事，即使如今想来不过也是做梦一般，不过是想要过寻常百姓的生活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极度的奢侈。说实话，这些年来虽说先帝留了她一命，可到底说来自己的性命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是小蚂蚁，随意一个人一脚就可以碾死自己，大抵是觉得关在这宫中整日的担惊受怕比死要来的困难吧。

抿着双唇，一时间腹中纷扰颇多，似乎要将自己的整个思绪全部都淹没了一般。

“酒呢？”

赵毅转眸朝着欧阳静琪看去，见她微垂着眸子，手指随意的放在一侧，淡粉色的衣衫衬得她的脸色更加的红润，不由得抿紧了双唇，说道：“没了。”

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回答，不由得转眸朝着赵毅看来，见他轻抿着双唇神色却是极为认真，不由得笑出声来。赵毅被她这么一笑，笑容顿时被感染，整个人也摇着头在一旁低声笑着，说道：“阿蛮，你还是像是从前那般可爱，不管你怎么掩饰自己。”

他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带着疑问，欧阳静琪睁大了眼眸朝着他定定看了半晌，随即收回了眸光，唇角溢出了一抹微笑。心中却莫名的升起了一股暖意。

“这么多年来，我问过你没有，你对我和三哥的感情一样吗？”

“你还叫三哥？”

欧阳静琪似乎对于此表示很惊讶。赵毅的眸子微怔，随即唇角勾笑，笑意中带着一抹自嘲，说道：“是啊，自然还是三哥，不管怎样都还是三哥？”

她忽然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赵恪有这样的一个弟弟帮助着，难怪江山会坐的如此稳妥了。

“嗯。”欧阳静琪从石阶上站起身来，感觉头脑有些晕眩，明媚皓齿，露出一笑，说道：“我去沏茶。”

赵毅没有阻止他，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动作，坐在石头边上，一双眼眸里带着淡笑。眸光悠然的瞧着前方。